摘 要: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的考辩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可以说教育学的发展历史就是与相关学科相互作用的历史。因此在保持教育学独立个性的前提下,由单向依附、盲目拒斥的关系样态走向学科间的融通,这应当是教育学与相关学科关系建构的未来走向。关键词:教育学;相关学科;科学化 在世纪初,面对发展与繁荣哲学社会科学的时代境遇,深度剖析教育学的学科性质、功能以及未来走向,成为一项必要的理论工作,也是教育学发展过程中必须自觉的一个大问题。这些问题是如此根本,以致于教育学如果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就无法获得公信力。为此,本文拟从“教育学与相关学科关系”这一特殊的视域来反观教育学的未来发展。对学科间关系的梳理不仅是对教育学的文化定位,更是省思教育学的重要环节,是对教育学与相关学科关系的深刻审视。可以说,理清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是我们发展与丰富教育学、提升教育学的新境界、开拓出教育学的当代形态所必须认真清理的前提性工作。 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的考辩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近年来更有升温的趋势,并几度吵吵嚷嚷,成为人们驻足围观的景点之一。可以说,教育学的发展历史就是与相关学科相互作用的历史。就教育学的发展历史来看,它与相关学科的关系呈现出多种样态,我们可以将它们的关系粗略地概括成如下三个阶段: 一、单向依附:教育学与相关学科关系的原初样态 迨至17世纪,教育学形成了自己的学术谱系,出现了夸美纽斯、赫尔巴特、杜威等著名代表。这些不同时期的教育学者虽然在教育学学科探索上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思想进路和价值取向,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即都将教育学建立在哲学、伦理学、心理学等相关学科的基础之上。可见,教育学和相关学科的密切联系由来已久。而教育学对相关学科的依附导致了两方面的后果:相关学科一方面从不同的角度丰富和深化着教育学的内容,在18世纪社会科学大发展时期,教育学也以相关学科的发展为依托获得了较快的发展,提出了一些理论见解,这种学科间的亲密联系曾对教育学的早期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另一方面,由于二者的联姻不是互惠的,教育学由于自身的不成熟难以为相关学科提供思想资源和知识成果,很难与其他学科形成平等的交流与沟通。在此等情势之下,“大量运用其他学科的理解方式其结果只是强化了其他学科在教育研究中的地位,并且使教育研究者在不知不觉中深陷于这些学科的语境不能自拔”[1]。教育学的发展与成就取决于相关学科的状况,使教育学很难独立地做出有创见的思想成果。教育学的依附性使得它的发展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思维方式、理论成果都带有极大的依附性,以相关学科来装饰教育学也几乎成为一种时尚。可以说,由于教育学自身的不成熟状态,诸如伦理学、人类学、心理学、哲学等相关学科不可阻遏地成为了教育学的信仰。处于单向依附时期的教育学被包含在相关学科的领地之内,没有明确边界。教育学失去了独特的学科特性,丧失了从容不迫的文化自信,注定不断地追赶其他学科的学术时尚,教育学界不断地引进新的概念、学派、思潮,忙于传播别人的真理,而不深入研究自己的问题。 随着20世纪80年代教育学学科意识的觉醒,不少学者发现教育学在整体上处于贫困状态,做出这种判断的根据之一是近年的教育学发展越来越多地从其他学科特别是从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甚至法学、经济学中汲取思想资源,受其支配。并且对拿来的理论未经教育学的考量而轻信他人的判断,结果教育学成为了俯伏在相关学科脚下大呼万岁的臣民。这引发了教育学身份确证的焦虑。在对待相关学科的关系上,不少学者表现出对相关学科僭越事实的疑虑,主张抵制相关学科的圈地运动。不少教育学者对当下的教育学研究进行质询和内省,要求重新思考教育学和科学及其他一些知识的关系,重新思考教育学的本性和功能。这种批判旨趣及其内在理论诉求,颠覆了那种积习成疴的研究传统,促进了学科意识的觉醒。 二、简单拒斥:应对学科危机的举措 面对上述困窘的状态,在上世纪末的我国出现了两种较为流行的思想倾向:一种倾向是以诸如教育经济学、教育哲学、教育法学等分支学科取消教育学;另一种倾向是主张把教育学归并到相关学科中去,用其他学科的概念和思想资源来说明教育问题。这两种倾向实际上都是要取消教育学。那么教育学的出路何在?它作为一个学科领域,本应当具有独特的问题域、思维方式和发展动力,然而,教育学倚重于相关学科来解释教育问题、推动理论发展的现实,却使独立的愿望无法达成,甚至面临存在的合法性危机。在这种情势下,从20世纪末开始,我国教育学者开始重新认识、检讨、批判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问题。 缺少了教育学的维度,许多现实教育问题就难以获得深刻的理论解释。最为明显的体现是,20世纪90年代的教育学领域,思想以惊人的速度被成批量地生产出来,并纷纷赶场亮相,然后又如泡沫一般地崩解消失了。鉴于教育学向其他学科汲取思想资源,有些学者不无忧虑地提出:我们要不要强化学科的自我意识?而强化教育学的学术意识就是要求教育学者要自觉地从自身的学科视角出发,运用教育学的概念语言和方法工具,回答在教育学学科上有意义的问题。由此判定,相关学科的圈地运动致使教育学失去了自主性和学科尊严,将教育学独立性和解释力的丧失归咎于相关学科的僭越。这成为不少学者维护学科身份的倡议。他们认为,为了抵抗相关学科的剿伐,相关学科必须为中国教育学的失败承担责任,或必须为它的“独立”让路。教育学界开始回避其他学科的干扰而试图自立门户。 上述情况表明,以相关学科作为教育学发展的基础学科的做法在当下已经受到了挑战和质疑,不少学者对相关学科是否削弱教育学根基的问题还存在很大的疑虑。“身份确证”、“学科独立”、“自主性”、“独立性”等宣示了教育学实现独立性的方式与原则,与相关学科明确界限成为应对危机的首要举措。但是,如果教育学一味拒斥相关学科,又会遭遇另一个更为尴尬的困境,那就是阻断了教育学与相关学科交流沟通的道路,形成了学科固步自封的状态,影响了教育学现代化的步伐。那么,教育学的真正出路在哪里? 三、走向融通:学科间关系的当代建构 经过一个阶段的理论纷争之后,人们对教育学与相关学科关系的认识逐渐走向理性化。人们逐渐认识到,对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讨论,如果仅从教育学独立的学科立场上贬损相关学科的功用,则很可能在思想封闭中萎缩思想的创造力。“所有的学科都在为问题得到合理的解释和解决而努力,而不是内耗子抢地盘的纠纷。”[2]而教育研究要形成富有创见性的见解,必须开阔视野,打破就教育论教育的局面。“在严格意义上,我们不妨可以这样认为,教育学的确不可能拥有它自身完全的独立性,甚至不妨说它的原生状态就不是一个可以与其他学科并行不悖、平分秋色的‘范式’,而毋宁说它与其他学科知识间始终存在着一个连续的谱系。”[3]在守护学科身份的前提下,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可作为智力资源为教育研究服务,这种理念也将被越来越多的教育工作者所认同。 1.教育学的限度决定了学科融通的必要性。可以说,对限度的体认是教育学表现出的内在反省。教育是一个受到多种因素影响的复杂现象,教育学的许多问题甚至是根本性问题都可还原为哲学问题、心理学问题、社会学问题等,因此仅仅站在教育学的角度无法清晰地认知问题,无法清晰地探明问题出现的原由。而且复杂性科学也揭示,系统只有与外界保持连续的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才能使其保持充足的外界“供应”而免于枯竭,因而外界环境对于系统的发展起着极为重要的关键作用。这是系统得以发展的基本前提。一个孤立的、封闭的学科系统是不可能维持其存在和发展的。而在走出学科贫困的路途中,中国教育学界负担了或者试图独立负担太多的责任,对教育学的学科限度缺少最基本的体认。因为在当下的社会世界里,教育场域不可能不受到来自经济和政治等其他场域的影响。相关学科提供的是对同一社会现象不同的观察和解释视角,有助于清晰地分析和说明教育问题。虽然学科间的关系可以有不同的样态,但在各种可能的趋势中,不同类型学科之间的接近和融通也许将是一种必然趋势。 2.研究对象的特点决定了学科融通的可能性。教育学是关于人类应当如何获得素质发展的智慧。而教育中的人以及各种问题和现象本来就是一个多重性、多义性的存在,可以从不同学科维度去把握。因此,我们首先应对教育学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做出足够的认识。在一定意义上说,在面对形形色色的教育问题时,教育工作者为了清晰、完整地说明问题,可以以不同的形式、从不同的侧面、直接或间接地对人的发展这一问题做出反映、陈述或阐释。这使各学科具备了相互通融的可能。 3.相关学科的发展趋向也是教育学未来发展的极好借镜。就目前各门学科的发展趋势来看,当代科学一方面是越来越专业化,不同领域学者研究的问题越来越细小、越集中,另一方面是越来越横断化、整体化,每一个领域的主张都刷新着人们对其他领域的理解。自然科学、人文社会科学都呈现出专业分工细化与学科间大融合的双重趋势。“自然科学在经历了不断分支细化深入发展之后,现在又到了一个各学科相互渗透融合、大综合、大发展时期。在这一过程中,自然科学的发展不但没有远离哲学,而且在自然观、知识论和方法论方面提出了越来越多的问题需要在哲学上加以认真研究。”[4]在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渗透融合的同时,社会学学科内部也出现综合化趋势:“哲学越来越多地表现出与其他学科结合的趋势,表现出跨学科、跨文化的大哲学趋势。”[5]“在与其他学科交融后的历史学非但不会衰落,反而会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这种交叉融合也反映了当代史学发展演化的必然趋向。”[6]……这些现象表明,在整个社会科学场域,学科间的相互融合渗透模糊了单一学科的边界,以研究问题为主导的、不同学科共同参与的苗头正在出现。 如果说以往的社会科学是学科分化与排斥的社会科学的话,那么今天新的社会科学应该是相互融通、相互包容的社会科学。文化不断融合、边界变得日益模糊的学科发展进路将成为社会科学发展与完善的重要范式。 4.保证教育学之为教育学的思维方式和话语方式,是学科融通的前提。主张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融通,其目的不仅仅在于使教育学汲取滋养,其更为深刻的意味在于使学科间形成良性互动,相互影响、相互推动。同时也使人们对教育学自身的局限性获得自警和自省的意识,从而避免种种僭妄。学科间的相互渗透和面对问题时的共同合作,使各自学科的意义和价值得到了彰显。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保证教育学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话语方式。因为学科间的对话应建立在互惠的基础上,应有助于增进彼此之间的理解。但就目前看来,其他学科单向地为教育学提供概念和思想资源,给予了教育学以巨大的影响,但教育学由于自身发展的不成熟,不能与其他社会科学学科并驾齐驱。因此,要想实现学科间交流的互惠和平等,确立教育学独特的理论思维方式是必要和紧迫的。 四、余论:走向学科融通的机制 当下对教育学发展的任何思虑都不能不触及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面对教育学的发展困境,不少学者主张走出对相关学科的倚重以实现学科独立,企图为教育学的发展另辟蹊径。就现在看来,单向倚重的臣民心态和简单拒斥的非理性态度,对教育学的发展和完善都是极为不利的。我们所吁求的,便是重新关注、重新梳理学科间的关系。而走向学科间的融通或许是一种更为合理、更为理性的方式。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在保持学科自主性的前提下实现学科间的融通?阐释学科间融通的机制对于理清教育学的发展思路、廓清误解十分必要。 1.以问题为中心的原则。以问题为中心,从多个角度去阐明,是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什么都以其他学科为中心。以问题为中心实现学科融通即是主张通过对话和沟通达成视界融合,而不是用其他学科的体系来取代教育学。教育学是关于人的素质如何获得发展的智慧。教育是个极其复杂的社会现象,心理过程、社会因素、经济因素、文化因素等都蕴含在教育过程之中并隐而不彰地影响着人类的教育活动。因此要对人类正在遭遇的重大教育问题如教育中的正义问题、民族性问题等进行完善的说明和解释,除了从“促进人的素质发展”的教育学角度进行审视之外,不同学科存在着对人进行建构或理解的不同思路,相关学科的洞见能够为问题的说明提供素材与启发,有助于科学、全面地说明问题。 2.独立性原则。“任何学科只有当其尝试用其自己的方式并与其邻近的科学一样有力地说明自己的方向的时候,它们之间才能产生取长补短的交流”[7]。倡导学科融通并非用其他学科来说明教育问题,把其他学科的解释尊奉在教育学解释之上,而是在面对教育问题时,教育学应站在人的素质发展的角度提出自己明确的学术主张。因此,教育学不应当脱离自身的学科独特性,更不应当只是一味地去迎合相关学科的潮流、趋向、偏好等。不同的文化样式赋予人们不同的思想内容和倾向,在学理上说,教育学应该是独特的,但它的这种独特性似乎不容易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就目前看来,教育学对于其他学科来说还不是一种资源,而是借鉴其他学科资源的学科。为了使对话平等地进行,强化学科的自身建设是必要和必须的。 3.开放性原则。对话是一种修养,是一种境界,是交往的准则。对话并不仅限于教育学内部的各个学派、思潮、理论之间的交流与沟通,而且教育学也应当与哲学、社会学等其他文化样式进行公平的对话。教育学的发展历史向我们昭示,教育学无法穷极所有的问题,每一个对教育学抱持这样的希望的人,可以渐渐反省自己的教育学观。我们应当以一种开放的心态将他者的立场融入自己的视野,这不仅是应有的解释问题的方法,也对问题的解决大有助益。必须承认,专家制作坊式的研究模式在构建学科认同上是卓有成效的,但这种集体工作的形式至少在以下方面造成了弊端:世界是统一的、整体的、连续的,将它分成多个领域进行研究是缘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因此,从单一学科的视角着眼来看待问题和现象,往往难以形成清晰的、合理的解释。另外,缺乏学科间的沟通和交流也容易导致对同一问题的重复研究,降低科学研究的效率。因此,教育学的发展与创新需要充分利用一切有价值的相关学科的文化资源和实践知识,不是放弃自己的立场,而是要有一种与不同思想观点学派平等对话的态度。 参考文献: [1]李政涛.论教育学理解的特质[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 2004,(1). [2]李桂荣.试论多学科参与教育研究[J].中国教育学刊. 2005,(3). [3]阎光才.开放中的人文社会科学与教育学[J].教育研究.2004, (4). [4]张洪根,窦兰峰.现代科学方法论的哲学透视[J].北京科技大学学报.2002,(3). [5]刘景钊.建构21世纪中国哲学的走廊[J].哲学研究.2005,(5). [6]天毅鹏.世纪交替与史学回应[J].学术研究.1998,(1). [7]陈桂生.对“教育学落后现象”的分析[J].教育评论.1994,(5). (责任编辑:admin) |